第四十一章 蒙在鼓里

聂凌卓让聂瑜留下来，自然是要说珊珊的事情，可聂瑜最忌讳最不想提及的便是与珊珊有关的事。
  如今聂凌卓让她找机会和珊珊说清楚她身世的问题，聂瑜绝不可能做到。
  “不会的，不可能的，哥，我不会跟珊珊说这些，珊珊是我的，我才是她妈妈，珊珊这几年来，都是我在带着，是我辛辛苦苦将她培养，陪着她成长，而年初晨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把珊珊让出来。”
  聂瑜态度坚决，甚至对年初晨充满了敌意，但她的话也成功的将聂凌卓给彻底的惹怒。
  “年初晨做了什么？”
  他重复着这句话，瞳仁里迸射出骇人的嫣红，聂瑜自知说错话了，可这也是事实，微微转头，就是不肯道歉认错。
  “你们给了初晨可以为珊珊做事的机会吗，你和妈自私的抢走珊珊，想过她的感受没有，聂瑜，我告诉你，你是经历过不好的事情没错，你的遭遇让人怜悯，同情，但你没资格去夺走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幸福，你没资格去剥夺，不是你的遭遇惨烈，所有的人都欠了你的，活该失去所有。”
  聂凌卓很生气，对聂瑜的不知悔改大为火光。
  聂瑜的任性和自私，即使在经历了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之后，还是不能令她有所醒悟。
  “我没资格剥夺，但我也没资格幸福吗？哥，我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那几年，爸爸去世的几年，你和妈妈，你们何尝管过我，理过我的感受！聂凌卓，我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我也是个乖巧听话懂事的人，是你们，你和妈的斗争，你和妈的争权夺利，让家庭失去了温暖，你们让我感觉不到有一丝丝的温暖，回到家，就只有你们两人的争斗，你们到底斗什么呀，一家人，到底斗什么，争什么啊！”
  聂瑜控诉，指责他们没有尽到兄长和母亲的责任。
  “即使在美国，我孤单寂寞，孤零零一个人，却也不想回家，我压根儿就不想回到我们那个堪比地狱的家。”
  聂瑜的恨意被掀起，态度激动，仿佛过往不堪的一幕又重新无情的提醒着她，聂瑜情绪难以自控，“聂凌卓，你从来不曾为我这个妹妹做过什么，现在不过是个孩子……你却要和我又争又抢，如果我能生，我也不会这样。可是你和年初晨不一样，你们年轻，你们机会多得是，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多么难受的痛楚潜藏在聂瑜的心底，别看她没心没肺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强装的坚强镇定总有一天会崩塌。
  “聂瑜……”聂凌卓不好受，但这个问题不是同情，愧疚就能忍让的。
  “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除非你把珊珊让给我，让珊珊永远也不知道你们才是她的亲爸爸亲妈妈，否则，聂凌卓，我会把珊珊带走，带得远远的，你们别想再见到珊珊。”
  聂瑜撒泼，执意坚定的要将珊珊占为己有，“在珊珊发高烧生病的时候，是我在她身边；珊珊第一次能说话叫妈妈的时候，也是我在身边；她念书，和美国的孩子不合群，想办法让她开心的人更是我，你们现在想让珊珊离开我，不可能的……”
  聂瑜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做人不能那么自私，这些第一次，本该属于初晨的，她不是不做，是你们抢走了她的一切。在失去珊珊的时候，她多么痛苦绝望，你们有没有替别人考虑过，只顾自己受伤了，遇到了不好的事，因此，全世界的人都应该跟着你受苦吗？”
  从小到大，聂凌卓其实很疼聂瑜，就是因为疼爱，所以助长了聂瑜的任性和偏执。
  “我什么都可以让你，答应你，但珊珊的事，不可能。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找机会向珊珊解释清楚，只有你向珊珊说明白，珊珊的伤害才可能降至最低，你爱珊珊，也不希望她受伤吧。”
  聂凌卓给出了最后期限，却让聂瑜更为不服，怒气冲冲的甩门离开。
  为了珊珊，聂凌卓可以预见他和聂瑜兄妹之间的感情定然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更不希望看到年初晨郁郁寡欢的过完余生。
  聂凌卓心里最清楚不过，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年初晨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极力乐观的不给他带来坏的情绪，实际上，她比谁都痛苦，只是努力在撑着，掩藏着。
  年初晨从超市买了聂凌卓喜欢的调料汁，即使心里压抑，有说不出的沉闷和不安，但绝不能在聂凌卓面前泄露自己的心事。
  年明康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年初晨开口说这事，但他很肯定，势必要尽快说出来不可。
  在病房门口见到年明康时，年初晨甚为惊讶，“明康？你怎么来了？”
  说完，还望了望身后，今天并没有带陆雪儿一起来，她还不知道陆雪儿受伤和聂凌卓在同一所医院里治疗。
  年明康不语，只是目光甚为严肃。
  “怎么了嘛，跟我装深沉吗，有什么事就说吧，你又不是第一次对我发号施令了。”
  年初晨言语说得算是很轻松，她和年明康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压力，因为他是亲人，最好最可靠的依赖对象。
  好几秒过去后，年明康依然沉默不语。
  “呵，干嘛呢，不会是知道我要去美国了，你很想念我吧。现在的年明康可不是以前的年明康了，你若是想姐姐，就飞过去看看我嘛。我和聂凌卓应该不会在那儿待很长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年初晨傻笑，笑得真的很傻，傻乎乎的。
  年明康瞅见她这逗比傻逼的样儿，心即刻酸涩不已。
  “年初晨，你真的好傻！爸爸妈妈辛辛苦苦生你出来，是让你当傻瓜的吗？”
  他替年初晨不值。
  万分的不值！
  为了聂凌卓做了那么多，结果他却依然还是袒护他妹妹，包庇了这一肮脏，令人发指的事情。
  “啊？”她震惊，“明康，你又怎么了？虽然我是习惯了你经常说我傻，可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傻事吧，你别总是嘲笑看不起我，我还挺喜欢自己的呢，别再打击我的自信心了。”
  说着，年初晨还忍不住捧着自己的脸蛋，做出爱自己的举动。
  年明康懒得理会她这个傻逼，顿觉她无药可救，直奔主题，要让她看清楚她身边究竟是些什么人。
  “你让我找灵灵的事……”
  提到灵灵，年初晨万般激动，双眸里闪烁着膨胀的期待，“怎么样，灵灵有消息了吗？明康，你是不是有灵灵下落了？她还好不好？”
  她唯一最想要确认的就是灵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否生活得好。
  年明康被年初晨的情绪激动给怔住，原本豁出去要把实情告诉年初晨的冲动，竟在这一刻被制止了。
  他是生气，气聂凌卓的隐瞒，气聂家人的卑鄙无比，可年明康也必须考虑年初晨知道事实后的强烈反应。
  “明康，你有没有消息，快告诉我呀，一定是有灵灵的消息了吧。”
  期盼。
  满满的期盼遍布年初晨全身上下。
  “嗯……是有些线索了……”年明康吞吐，依然还在犹豫，但内心还是希望年初晨看清楚身边所有的人，不要一味的去对别人好，结果苦了自己。
  “真的？太好了，那灵灵现在在哪儿呢，上次凌卓去问许老太太，他也说有点线索了，可我一追问，他又顾左右言他的敷衍，后来，我去找许老太太，许老太太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好无助……”
  年初晨激动不已说出心里话，年明康越看她越心疼。
  “你一定要知道灵灵的情况对么，好，我告诉你，灵灵现在很好，想知道她在哪儿吗，她就在……”
  她就在聂家，就是聂姗姗，聂瑜的女儿——聂珊珊。
  可这话说出来对年初晨何其残忍，年明康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出口。
  年初晨却是极为期待，“她在哪？我的灵灵到底在哪，明康，你倒是说话呀。”
  好激动，心潮异常的澎湃，犹如掀起了十丈的浪花，心底的激荡难以自持，年初晨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你去聂家，你现在就去聂家，问个清楚，你的孩子，你的灵灵到底在哪儿！聂夫人，聂瑜，甚至包括聂凌卓在内的聂家所有人，都知道灵灵在哪，唯独你不知道，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我替你很不值，年初晨，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结果，你得到了什么？”
  年明康好心疼年初晨所做的一切，不顾一切未婚生子的把灵灵生下来，还不是因为对聂凌卓存有深厚浓烈的感情，可结果，她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欺骗和隐瞒，得到了刻骨铭心好几年的痛楚和窒息。
  甚至，即使未来她和灵灵见面了，母女相认了，年明康可以肯定，这永远会是年初晨心底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明康，你说什么，聂家？你让我去聂家干什么呀！灵灵又不在聂家……”
  是的，年初晨从来没有想过灵灵的丢失，会和聂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