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功课不好的人

去美国接受布朗教授诊治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聂凌卓必须待在医院治疗。
  哪怕医院的药水味，令聂凌卓甚为不适，但年初晨总是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待着。
  只是偶尔，聂凌卓还是有着不配合的态度。
  “不喝吗？味道很不错呀，医生说饮食要清淡，不能大鱼大肉的，所以给你煲了蔬菜汤。”
  年初晨见聂凌卓对她的汤兴趣缺缺，小小的舀了一勺送入自己嘴里，“嗯……味道鲜美，挺不错的，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厨艺么，尝尝吧。”
  少爷的脾气又端出来了。
  年初晨却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端架子，耐心的哄。
  聂凌卓挑眉睨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要赏脸的意思。
  “亲爱的，不尝尝吗？你忍心看着我熬了好几个小时的心血就这样白白的浪费掉，做家务活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不信，等你好了出院了，你以后跟着我做家务，我们分工合作，每人做一道菜。”
  年初晨撒娇的唤着“亲爱的”，忽略他的白眼，他又不是第一次给她脸色看了，习以为常。
  “如果我没有机会了……”绝非悲观，而是从聂凌卓眼底倾泻出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年初晨最不喜欢聂凌卓说这样的话，“没出息的家伙，你以前是多么一个骄傲的人，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医生不是说了吗，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严重，只是我们太紧张罢了，放松点！不如，你吃完这个，我和你出去走走。”
  她也清楚聂凌卓憋在这儿，实在是把她给憋得发慌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他不是开玩笑。
  聂凌卓凝视年初晨的视线万分的一本正经，又补充道，“趁着我眼睛还能看见，意识还算清醒之前，你想做什么，让我陪着你一起做，否则，我会担心以后没机会。”
  “聂凌卓，我不许你说这些丧气的话……”他这样说，是要放弃自己吗？
  “听我把话说完，让我在还可以看见你的时候，好好的看你，可以陪你的时候，开心的陪你。”
  他不想死。
  但若是结果不是他所能逃脱的，他只想把握现在。
  年初晨如鲠在喉的说不出话来，太过严肃窒息的气氛，让她紧张加剧。
  “你要放弃自己了么？不然，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你明明清楚我很担心你，还说这些话！”年初晨略带抱怨。
  “我不想放弃，更加不会放弃自己，只是，我说万一。”聂凌卓的怕死不是源自于他缺乏勇气，而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能陪在年初晨身边，不能为年初晨排忧解难，还有灵灵的事……
  关于这件事情，聂凌卓说不出口。
  不仅仅是担心珊珊的反应，年初晨若是知道这几年她那么艰难的日子，以为灵灵是被人贩子带走了，时时刻刻胡思乱想着灵灵是否遭遇到了不测的这段日子，灵灵的走丢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而为的阴谋，是母亲和妹妹联合起来的大阴谋。
  恐怕到时……
  聂凌卓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年初晨的反应会有多激烈，“初晨……”
  “嗯？”
  他过于严肃的表情令年初晨人心惶惶的，本来就够担心受怕的，被他这么一提，年初晨说不出的惶恐。
  “我会努力的，努力活下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丢下你不管，因为舍不得，也不甘心，我要和年初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好不容易两人排除万难的在一起了，他却在关键时刻生病了。
  聂凌卓不得不去怀疑，他是否真的会给年初晨带去灾难。
  “如果你不声不响的离开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你知道吧，到死也不能原谅你，所以，你必须给我活下来。”年初晨扔下手中的食物，紧抱聂凌卓，害怕失去他。
  回答年初晨的是，是悄无声息。
  她泪水流淌，一直竭力保持的乐观，在这个时候被摧毁得一分不剩。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直到被聂珊珊的到来打破，她进来凑巧撞见聂凌卓和年初晨紧紧拥抱的一幕，瞬间可爱的蒙着双眼，“啊啊啊……舅舅羞羞脸，羞羞脸呢，男生亲女生，不要脸哦。”
  奶声奶气又悦耳的声音充斥在空气里，恍如瞬间多了活跃的因子肆意乱窜。
  年初晨一听，脸色燥红。
  聂凌卓则是见到聂珊珊食指刮脸，说着羞羞脸的时候，心底异常的激动，再见到这个小家伙，说不出的冲动和喜悦涌出，化解了刚才的悲伤。
  聂珊珊身后，是聂夫人紧跟着进来，脸色不好，聂凌卓的病着实让每一个人心里难受。
  “珊珊，舅舅生病了，你小声点，不要惊扰到舅舅休息。”聂夫人叮嘱着珊珊。
  聂珊珊是个聪明的家伙，一听，立马食指置于唇边，“嘘……我不说话。”
  “可是……”聂珊珊圆鼓鼓的双眸不断的打量着聂凌卓，“可是舅舅，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陪我打游戏呢？舅舅逊毙了，男生不可以生病哦。”
  聂珊珊又以小大人的姿态“训”人了，还忽然间的凑近，撒娇的扑向聂凌卓，“舅舅，我想吃汉堡……还想吃汉堡嘛……”
  妈妈从来不让她吃这些垃圾食品，只有舅舅对她好，聂珊珊越发亲昵聂凌卓了。
  “珊珊，舅舅马上带你去，我们和初晨妈妈一起去……”
  聂凌卓心中大喜，就算暂时珊珊接受不了他们，但若是有机会一起接触，多相处，迟早有一天，珊珊也会像亲昵聂瑜那般的亲昵年初晨。
  年初晨浅笑的望着珊珊，每次见到珊珊，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喜欢，虽然这小家伙挺皮的，但就是惹人怜爱，她正要开口欣然的答应，却被珊珊拒绝了，“我不要，我只要舅舅陪嘛，阿姨是高扬儿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我不要叫初晨妈妈。是高扬儿的，我不要……”
  甚至讨厌死了！
  最近，她对高扬儿的敌意特深，以至于和高扬儿有关的人，她也不喜欢。
  聂凌卓蹙眉，很难受，珊珊对年初晨的排斥，让他慌乱得有点不知所措。
  “珊珊，要懂礼貌。”
  “哦。”聂珊珊“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聂凌卓的意见，但态度冷然。
  “珊珊，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和舅舅一起去，你想不想高扬呢，我们把高扬也一起约出来，你们是好朋友呢。”
  年初晨蹲下来，和珊珊说话时很有爱，这样漂亮如洋娃娃的小家伙，很容易的让她联想到灵灵。
  他们的灵灵，应该也是和珊珊一样，这么的漂亮聪明吧。
  一定是的。
  以前聂奶奶总是说她长得像芭比娃娃，现在的聂珊珊才是真正的芭比，水水嫩嫩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咬上一口。
  聂夫人却是急死了，一听到他们一家三口要出去，再加上现在聂凌卓的处境，她好担心聂凌卓最终会跟珊珊如实的说。
  她不能让聂凌卓这么做，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聂凌卓想女儿，却见不到女儿，所以才会等珊珊放学后，便立马带她来医院了。
  “珊珊想吃汉堡，外婆带你去，可是，你得先回家把功课做完了。”聂夫人和她来了个约定。
  提到功课，聂珊珊就、发愁了，“啊啊啊，外婆，我可不可以不做功课，烦死了，美国的老师从来没有不要我们做功课的……”
  这个时候，聂珊珊倒是怀念起美国读书的日子。
  聂凌卓沉默，视线总是紧绕珊珊，她真的很皮，是个很不听话的家伙，这到底是像他呢，还是比较像年初晨？
  一定是像年初晨吧，年初晨一看就是功课不好的人。
  “傻丫头，不做功课，你不怕老师罚吗？做功课才能让你进步，让珊珊以后做个有用的人……”聂夫人的一套中规中矩说教完全没法让聂珊珊心服口服，乖乖的去做功课。
  “我和初晨带她出去走走，晚一点送回去。”聂凌卓深知聂夫人的担心，一再的想要“分开”他们一家三口，虽然憎恨她的自私自利，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无论怎样，暂时不会告诉珊珊她的身世，孩子还小，始终是不懂事的。
  “珊珊，你和高扬吵架了么？阿姨把高扬一道约出去，我们一起玩，你们也和好如初，怎么样？”年初晨疼爱的抚摸着聂珊珊发顶，这个傲娇的小公主，虽然脾气好像不怎么好，但还是那么的让人喜欢。
  “哼，不稀罕他，我讨厌他。”
  她扬着头，下巴抬得高高。
  “可是，扬儿最近养了小兔子哦，你想不想看一看呢。”年初晨诱惑她。
  聂珊珊和高扬是因为小兔子而“结缘”的。
  聂珊珊思索了片刻，才骄傲的道，“哦……那就看看吧，只看一眼，就让他回去吧，我才不要和他玩呢，小混蛋。”
  聂珊珊的爆粗，聂凌卓和年初晨都有些无可奈何，她好像接受了国外一些不好的榜样，谈吐举止间，小小年纪就有点痞味。
  聂夫人还想说点什么试图阻止聂珊珊，却被聂凌卓一个狠戾的眼神给硬生生封住了她想要说的话，她不再敢惹怒聂凌卓……